嗓子不好还能学唱歌吗？

【嗓子不好还能学唱歌吗？】朱霁明是四川音乐学院音乐教育系的一位声乐副教授，几十年不间断的声乐教学让她整理出了一套独特的教学方法。她也尤其关注青年教师们在声乐教学中的实践和成长。采访中，朱霁明根据自己几十年来声乐的教学经验，针对声乐教学中的一些问题提出自己建议和看法。

问：如何理解“有嗓儿”？“没嗓儿”的人能学习歌唱吗？

朱：人人都“有嗓儿”。只不过有些人的嗓音条件好，有些人的嗓音条件差一些。这就像我们每个人都能发声说话一样。能说话的人，都能唱歌。能否唱好歌，取决于方法问题。

我们在音教系的学生，跟声乐系的学生比起来，嗓音条件要差一些。因此，这对于声乐教师来说，就更具挑战性。对于嗓音条件不理想的学生，如何进行声乐教学呢？怎么让“没嗓儿”的人，出声呢？

我记得自己刚到四川音乐学院的时候，对声乐教学摸不着门，学生唱不好，我心里特别着急，恨不得帮他们唱。于是我就开始研究如何去教这些“没嗓儿”的学生。

每一个人的嗓音构造、音色都是不一样的。因此，声乐教学不能一刀切。以前，我很少站在学生的立场来考虑教学问题。但是，接触这样的学生多了之后，我就开始站在学生的立场上找办法。

以前我们认为，学生的声乐课不好，都是学生的问题。但我认为，其实很多问题是出在教师身上，而不是学生身上。嗓子好，条件好，歌唱出来了，学生的嗓子就得到发挥。但是，对于那些从来不知道“用嗓”的人来说，说话都很小声，老师就应该交给学生“用嗓”的方法。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，学生找声乐老师指导如同病人找医生开药，开一个药方就能把病治好。声乐和其他演奏专业一样，不但是一个技术活儿，更是一门艺术。

我们在教学中还会发现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：很多学生，特别是那些学过声乐的学生，满脑子装了很多“方法”。但这些方法不但没有教会学生如何正确地发声，反而成为了他们歌唱的障碍：一条也用不上。严重的是，有一些学生学过一段时间的声乐后，以前自然的声音都没有了。因此，我主张自然发出来的声音，才是最好的声音。而不是那种把颈部周围的肌肉都动用起来，做出来的那种生硬的声音。道理很简单，如果我真诚地对你说话，你肯定喜欢听，如果我做作地跟你说话，你爱听吗？歌唱也是如此，要让声音自然地发出来，而不是做出来。

问：声乐教学领域似乎流行着“能唱的未必能教”、“能教的未必会唱”的说法，您对这两句话怎么看？

朱：先来说说“能唱的未必能教”这个说法。我认为是有道理的。歌唱和教学，一个是实践，一个是理论。我们现在活跃在舞台上的歌唱家，一直都从事着表演活动。如果你让一个完全没有教学实践的歌唱家来从事教学，有些人可能可以胜任，但有些人未必能行。就拿我本人的体验来说，我当时刚从新疆歌舞剧院调到四川音乐学院时，说句老实话，对于声乐教学没有底，后来都是在教学实践中慢慢摸索出来的方法。

我不认同“能教的未必会唱”这种说法。一个自己都不能把歌儿唱好的人，怎么可能把别人给教好呢？我们现在很多优秀的声乐教师，都曾经是舞台上著名的歌唱家，在积累了丰富的舞台经验之后，他们退居二线，进行教学。正是有了丰富的舞台表演经验和歌唱经验，才使得他们成为优秀的声乐教育家，为国内培养了很多优秀的歌唱人才。

舞台实践和教学实践，都有一个实践的过程和经验积累的过程。最理想的状态是既能在舞台上演唱，也能在舞台下教学。然而，目前音乐高校的很多年轻的声乐教师，很久都没有进行舞台实践，有些甚至根本就不会唱，更不要说登台表演了。这是不对的，一个好的声乐教师，尤其是青年声乐教师，定期地进行舞台表演，是有利于教学的。 

问：什么是歌唱中的“解放”原则？

朱：很多学生会有这样的一个体验：自己在琴房练声的时候，很放松，发声也很好，可是到了老师那里，就紧张。唱歌的效果没有自己练习得那么好。很多学生在上声乐课的时候，虽然自己的嘴在唱，但是眼睛和思想都在老师身上，看着老师眼色。让老师来判断，自己唱得或者发声对或不对。出现这种情况，大都是因为学生的所有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，这种状态下，他们的声音不可能得到解放，他们也体会不到“唱出声音”的那种感觉。

尤其是学过一两年的学生，我一般都会先“解放”学生的思想，不要去想那么多的方法，而是要在舒服的状态下，把嗓子解放出来，这样才能发出声音来。这个时候，我就对学生强调让学生大声地说出来，唱出来。你觉得自己很痛快了，声音就出来了。很多民间歌手，是没有什么所谓方法的，有很多山歌，就是这么喊出来的。

问：对于声乐演唱中呼吸的各种位置和方法，您有什么看法？

朱：每一位声乐老师都强调呼吸，但老师讲呼吸的方式各式各样。实事求是地说，呼吸必须是肺呼吸，因为我们吸气只能吸到肺里，不可能吸到别的地方。以前，我问学生你们的肺在哪个地方，指腰上、指小腹的都有。呼吸要讲清楚，必须知道肺的构造和形状。肺在我们身上是一个大气管子。背后面有两片，我们如果往上吸气，背部就有发胀的感觉。吸气吸到腹部是不是有问题？肺下面是横膈膜，肺装满了气，横膈膜自然就会下降，这样就把横膈膜以下的组织推到小腹。所以，小腹鼓出来，就是这个原因。

问：声乐里面强调的所谓通透和高位置，如何做到呢？

朱：我们在歌唱时有上吸气和下吸气的说法。上吸气，口盖就打开了，口盖打开，深呼吸后，背部的空间就打开了。我们身体从头部、咽部、颈部到肺部只有一个通道。当我们吸气张开嘴看到小舌头后面，有一个朝上的小洞，这就是咽壁的那个通道。当你往上吸气的时候，口腔打开，通道自然就打开了。所以我从来不跟学生讲靠前、靠后。

因此，歌唱的时候，要把注意力放在气息上，气息通畅了，声音才通畅。如果过多地把注意力放在嗓子上，就会出现压喉头、声音发撑的状况。如果你全身的肌肉和注意力都在对付你的嗓子，还能说出话来吗？

解放的意思就是：解放嗓音，让嗓子自己自然地工作。声乐跟其他演奏教学一样，在经过老师教学指导之后，需要学生不停地练习，才能找到这种方法。